温酒醉看花月白

【喻黄】我的老师可能是个神仙(10)

(10)

蓝溪阁中有一处近年来基本无人踏足过的地方,叫明谕堂。

这里本是蓝溪阁的弟子犯了错误后接受教育的地方,至于为何少有人来,一是因为蓝溪阁的门规本就开明,二是因为喻文州做了阁主之后,很多无伤大雅的错误口头上说一说也就过去了。

所以当喻文州沉着脸叫夜雨跟他一起去明谕堂的时候,蓝溪阁的人心里都是一惊。

更不用说夜雨本人,虽然面上依旧毫无波澜,但心里已经开始暗暗叫苦了。

事情是这样的。

近两年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新成立不久却势头正猛的门派,叫百花谷。百花谷地处苗疆,坐拥许多天材地宝和珍禽猛兽,又因为谷中的人擅长用毒用药,一些习俗与中原人有所不同,渐渐被江湖上的风言风语传成了魔教一般的存在。

前几个月京城中出了大案,惊动了整个朝野。大理寺昼夜不休地调查了好些天,最后认定是百花谷所为。当今圣上一纸群侠令召集了各大门派,给出了十分丰厚的奖励,只要求把百花谷的谷主捉拿归案。

各大门派聚在一起商量了许久,最后制定出一个十分周密的方案。结果按照计划进行到最关键一步时,蓝溪阁这边却出了岔子。

原本蓝溪阁是要在约定好的地点做战略性撤退的,结果夜雨却临阵抗命,单枪匹马地深入了敌营。喻文州只得带人去追,结果不仅人没追回来,还踏进了百花谷事先设好的迷阵。最后的结果就是,百花谷的人跑了,夜雨也被他们抓走了。

这些年来夜雨早就能独当一面,成了蓝溪阁一击必杀的一把剑。由他经手的任务向来完成得干脆利落,身手诡谲的妖刀夜雨在江湖中不知令多少邪祟闻风丧胆。因此出了这样的岔子,各大门派都震惊了。

当身上带着伤、看起来颇为狼狈的夜雨回到蓝溪阁时,看到的就是各大门派围在喻文州面前讨说法的壮观景象。

说来也是,各大门派少有这样大规模的合作,以往的每一次大规模行动都是只有成功从未失败。如今这几个月的筹备都付诸东流,不仅朝廷的奖赏拿不到,每个门派又都搭进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损失可谓相当的大。

对于此次失利,各门派说什么的都有,矛头全部指向了蓝溪阁。有的指责喻文州管教无方,所以才会出现临阵抗命这种事。有的翻起了旧账,把喻文州就任阁主以来有关蓝溪阁的大事小情全都数落了一遍。更有甚者,认为蓝溪阁其实暗地里早就与百花谷交好,此次就是故意放水,愚弄了众门派。

一开始喻文州只是沉默。直到夜雨回到蓝溪阁,他才对众人说了句“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带着夜雨一起去了明谕堂。

进了屋子后夜雨颇为自觉地回身关门,结果在转回来时一眼瞥见喻文州身后的那方桌案,案上赫然架着一柄看起来十分厚重的紫檀木戒尺。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了门上,发出“咣”的一声轻响。

喻文州立于案前,一言不发地看着夜雨。

那双平日里总是目光温和的眼中此刻没有半点笑意。夜雨被这目光看得膝盖一软,他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在自家师父面前跪了下来。

“师父我错了。”

喻文州觉得自己眼皮一跳。这孩子除了拜师之外根本没行过如此大礼,连过年讨红包都只是笑嘻嘻地抱着他胳膊撒个娇。即便如此,他依然不动声色地看着夜雨,并不说话。

“师父你别生气,我真的知道错了。当时是我冒进了,只想趁着对方露出破绽时乘胜追击,没有顾全大局,结果反倒放跑了人。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看在我已经伤了的份上,咱能不能只讲道理不动手,桌子上那个东西看着就很疼啊师父,师父你一直最心疼我了……如果实在要动手的话弟子也认了,但我担心自己会忍不住跑啊,要不师父你先把我捆了再说吧……”

夜雨只顾低着头自说自话,没注意到喻文州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神情。

他只是沉着脸没说话,这孩子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随即他稍稍侧了下头,用余光扫到了那柄戒尺。

然后几乎要被气笑了。

一来他怎么也不可能对这孩子动手,二来……这孩子都吓成这样了,还是不肯说实话。

夜雨到底是有多不信任他这个做师父的?

“我对你动过手吗?”

“没有啊师父,我知道你没有,但是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吓人,我害怕啊师父。”夜雨大言不惭地卖着乖。

“别怕。”

夜雨长出了一口气,笑盈盈地抬起眼去看喻文州的脸,结果又因为那眉眼间的失望神情而怔住了。

“师父……?”

“夜雨,你在江湖上也算是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了。最近我时常会想,你已经长大了,做师父的或许不应该继续把你拴在身边了。”

“别别别啊师父!”夜雨嗷的一声抱住了喻文州的腿,神色惊慌起来,“我真的知道错了,师父你要怎样都可以但是别赶我走啊!”

夜雨的脸颊上除了污泥之外还有几道血痕,左臂不听使唤地垂在那里,尚且完好的右臂紧紧地抱着喻文州的腿不放手,整个人看起来都惨兮兮的。

“还有其他要说的吗?”喻文州看起来不为所动,又沉声问了一句。

夜雨整个人一僵。他咬着唇沉默了片刻,放开了方才紧紧抱着的腿,规规矩矩地跪直了身子,抬头看着喻文州。

“师父,我不该骗你的。百花其实是我多年好友,儿时我们也是一起捡过剩菜躲过野狗的交情。后来我们走散了,我一直不知道他流落到了哪里。两年前我在苗疆被人暗算,多亏了他手下人的救助才躲过一劫,我和他也得以重逢。师父,他是被冤枉的,那些事不可能是他做的,如果我就这样任由他被抓走,那我一辈子怕是都打不开这个心结了。”

“我把你带进这个屋子,不过是装装样子,这想必你也明白。”喻文州叹了口气,“我不是气你故意放走了人,也不是气你让蓝溪阁变成了众矢之的,我只是觉得你我师徒一场,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信任我。”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夜雨的眼圈就有些红了。

“师父对不起,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啊。是我糊涂了,我不该瞒着你的,别生气也别伤心,好不好……”

“那时候看到你被百花谷的人带走了,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结果你一出现,我便能猜出个大概了——如果不是你有意为之,他们又怎会放你毫发无损地回来?”

夜雨正要对“毫发无损”这个词表示异议,喻文州便拉着他站了起来,抬手擦掉了他脸上的那几道血痕。

“画得还挺逼真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夜雨觉得自己的脸好像烧了起来。

喻文州假装没有看到他已经红透的耳根,抬起他一直垂在身侧的左臂,摸索着按了按。

“我生气的还有一点——你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些。”

“嘶——师父你轻点!我要是不演得惨一点,怎么能让你们——啊不是,怎么能让他们相信啊!”

“人放了便放了,日后我会跟你一起去查那些事,尽力还你朋友一个清白。”喻文州语气郑重,像是在许下什么承诺,“但是夜雨,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让我和你一起处理,别再这样自己扛着,可以吗。”

夜雨重重地点头,比了个冲天发誓的手势,说道:“师父放心,徒弟以后再也不这样瞒着你了,如有违背就……连吃一年的秋葵!”

“放心,为师一定会叮嘱他们专门开一片园子用来种秋葵的。”喻文州微笑应道,“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那接下来我们就得开始善后了。”

夜雨面带惊恐地看着喻文州拿起了那柄戒尺,说话都打了结:“师师师父……你拿它是要做什么?”

“紧张什么,又不是用来打你的。”喻文州似乎被自家徒弟的反应给逗乐了,脸上的笑意更深,“几大门派都在外面盯着呢,不弄出点动静的话,他们肯放过你吗?”

明谕堂外,几大门派和蓝溪阁自己的人始终都在围观。

夜雨跟着喻文州进了明谕堂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当围观的众人开始猜测喻文州会怎么处理自己这个徒弟时,屋子里突然传出了一声闷响,紧跟着一声明显是压抑着的痛呼。

蓝溪阁的人不约而同地心里一沉——阁主这是动了家法了?

然后这两种声音便没有断过。尤其是夜雨的声音,一开始还明显是在咬牙硬抗,后面就开始语无伦次地求饶了。又过了一阵,夜雨求饶的声音也渐渐变小,渐渐听不见了。

那些跟夜雨从小玩到大的门生们听着便觉得自己也在跟着肉疼,只觉得能把平日里几乎从不发火的阁主气成这样实在可怕,想去拍门求饶但又不敢,商量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一起去给夜雨求个情。结果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

“不是吧,那么厚的紫檀木居然能给打折了?那夜雨还活着吗?”

明谕堂的门打开了,只见喻文州抱着夜雨走了出来,围观的众人自觉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那少年明显失去了意识,面容苍白,唇上也没有什么血色,紧闭着眼缩在喻文州的怀里一动不动,能看出他背上的衣料已经被鲜血给浸透了。

“事情问清楚了,的确是夜雨一时争强好胜,罔顾大局,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喻文州停住脚步,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门派掌门,“是在下管教不严,给诸位添麻烦了。此次的损失完全由蓝溪阁来承担。包括朝廷之前许诺的奖赏,蓝溪阁也会一并赔偿给各家,还望诸位见谅。”

各位掌门纷纷表示阁主费心了,这事就此翻篇,未来大家还是互利共赢的好朋友。

——呵呵,不然呢?人都给打成这样了,他们还能说啥?

就这样,围观的各门派就都各回各家,各办各事去了。走之前都默默在心里记住了一件事——喻文州这个人真的不能惹,别看平时温文尔雅始终带着笑,疯起来连自己最亲近的徒弟都下死手打。

夜雨舒舒服服地窝在喻文州怀里,几次忍住了想要跳起来爆笑的念头。这会儿他听着周遭的脚步声渐渐稀少了,忍不住开始用腹语跟自家师父交流。

“师父我可以睁眼了不?”

“不可以。”

“师父你这是从哪儿弄的什么血啊,闻着实在是有点呛人啊。”

“你猜。”

“师父我可以换个姿势吗,我胳膊有点疼。”

“不可以。知道疼你还下手那么重。”

“哈哈哈我要是有师父这演技,哪还用得着真把自己胳膊弄断啊。师父我跟你说,这下肯定要吓死那帮人了,以后再也没人敢惹你了哈哈哈哈。我就是有点心疼那尺子,好好地放了那么多年,就这样一朝死于非命……”

喻文州被吵得有些头疼。他叹了口气,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聒噪也可以带来满足感了呢。

他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稳步向前走去。

 

 

“看来这位喻文州不仅护短,还是个切开黑。”黄少天一边关掉微博,一边评价道,“不过我喜欢。”

“你不喜欢就见鬼了。”张佳乐瞥了他一眼,“还真别说,我怎么觉得这小说里的喻文州和你家喻老师还真挺像的?该不会是咱们学校的哪个人以他为原型写的吧?”

“不是吧……你拍着良心说,看见我哥这样的人,你会想到以他为原型写一篇耽美小说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张佳乐煞有介事地说道,“现在的妹子们欣赏一个男人,一般会分成两种。一种呢可以称为女友粉,就是一心想做人家女朋友的。一种呢则叫做CP粉,最喜欢看自己欣赏的男人和另一个自己同样欣赏的男人谈恋爱。”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黄少天拜服。

这时候,张佳乐的手机叮咚了一下。

“诶,是柳丝清。她说明晚的话剧她拿到了几张票,问咱们要不要一起去。”

“嗯……还是别了吧。”黄少天摇了摇头。

“其实我最近一直想跟你说这事,”张佳乐的表情变得郑重起来,“我真的觉得……柳丝清是不是喜欢你?”

“首先声明,我这不是把人家小姑娘的心事当成谈资,而是郑重其事地想跟你谈这个事。我担心你心里只有你家喻老师,注意不到柳丝清对你的态度,又在不知不觉间给人家虚无缥缈的希望。”

“我又不傻,怎么会感觉不到呢。”黄少天叹了口气,“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人家女孩子又没说什么没做什么,我冷不丁地提到这种事,难免会尴尬的。”

“还是找机会说清楚吧。”张佳乐认真地说道。

“嗯,这个你不用担心。”黄少天同样认真地答道。

“唉,多好的姑娘,可惜就输在了性别上。”张佳乐一脸惋惜的表情。

黄少天刚要反驳,就见张佳乐继续说道——

“也不对,话不能这么说。我觉得你喜欢你家喻老师完全是跟性别无关的,你俩这叫那个,灵魂上的吸引。”

黄少天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佳乐,其实你才是我们俩的CP粉吧?!!”

—tbc—

百花在云南嘛,于是就参考了一小点五毒的设定~

乐乐之所以这样助攻,那必然是因为他和少天是上上上辈子的小伙伴啊*。٩(ˊωˋ*)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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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笔新诗懒写,寒炉美酒时温。
醉看墨花月白,恍疑雪满前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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