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醉看花月白

【喻黄】我的老师可能是个神仙(8)

卡文卡得我好难受(╥╯^╰╥)

(8)

夜雨在十五岁的时候,得到了一把属于自己的剑。

那把剑通体乌黑,剑柄上雕着古朴的花纹。剑身是由蓝溪阁藏了好些年的昆仑寒玉制成的,触手冰凉质地冷硬,握在手里时光华流转,就像一块晶莹剔透又削铁如泥的冰。

喻文州把这柄亲手打制的剑交给夜雨时,正赶上这岭南之地的一场冬雨。雨滴砸在窗外的芭蕉叶上,心无旁骛地谱着自己的曲子。

那时候喻文州问他这把剑叫什么好,他听着窗外高低错落的滴滴答答,给这把剑起了个叫“冰雨”的名字。

在拥有这把剑之前的那几个月,夜雨时不时就会提起想离开蓝溪阁一段时间,自己一个人去外面的江湖走一走。喻文州没有对他说什么“你还太小而江湖太险恶”之类的话,只是从藏书楼里挑了一摞书给他看,又将他平日里训练的内容调整了一下。

那几个月的每一个日暮时分,喻文州都会在自己腰间悬挂一串铃铛,站在夜雨五步开外的地方。他们师徒二人说好了,等什么时候夜雨可以把这串铃铛拿下来,喻文州就放他出去闯荡一番。

和自家徒弟过招的时候,喻文州并不用什么兵器,只是背着手闪避夜雨的每一次出招。喻文州的身形飘忽步履生风,起初夜雨完全近不了他的身。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夜雨终于摸到了一些门道,但依旧碰不到那串铃铛。又过了两个月,夜雨终于把那串铃铛拿在了手里,在漫天温柔的晚霞下笑盈盈地看着喻文州。

“方才那招用得很漂亮。”喻文州低头看着面前的少年,温和的眼中映着渐浓的暮色,“之前找给你的那些书读的怎么样?”

“师父,那些书早都读完啦!”夜雨一边说着一边蹭到了喻文州身旁,“但是不瞒师父说,其中有很多地方我都不甚理解——想一想也是,我每次出门都是在你的庇护之下,看不清这江湖本来的样子,又怎么能理解那些与众生有关的大道理呢?”

喻文州笑着点点头。那天夜里他在蓝溪阁的密室中找出了仅有的一块昆仑寒玉,用七天时间铸成了那柄“冰雨”。

送夜雨出门的时候,喻文州也并没像别人家师父那样千叮咛万嘱咐,只是让他记得回家过年。

那时离年关还有两个月。

这几年夜雨在蓝溪阁的日子可谓是顺风顺水,他几乎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儿时那些挨饿受冻的日子早已变成陈年旧事,现在这个江湖于他而言,是个陌生新奇而又让他心向往之的所在。

夜雨走走停停地去了不少地方。他一路北上,一个月后又换了个路线往回走,走到一个叫青水镇的地方时,离除夕还有不到半个月。

刚过了界碑没多远,夜雨就本能地觉得这地方不太对——简单来说,就是有妖气。

喻文州曾跟他说过,鬼神也在六合八荒之中,没什么可怕的。虽然各大门派平日里都会供奉自家那些已经飞升成神的先辈,也常常会跟鬼怪邪祟打交道,但不必把这些过于放在心上。落难时与其祈求天地垂怜,还不如自己想办法爬起来。

然而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来说,冷不丁遇上自己人生中见过的第一个鬼怪,那种激动中带着一丝紧张的心情是压制不住的。

不过夜雨觉得这镇子着实很奇怪。一方面,整个镇子弥漫着让他没法忽视的妖气。另一方面,这镇上人丁兴旺热闹非凡,没有半点愁云惨淡的样子。

于是夜雨找了家客栈住下来,每天就四处逛逛,寻找妖气的来源。

几日过去,一无所获。

就在夜雨准备放弃此事启程回蓝溪阁时,却迎来了转机。

那天他坐在客栈一楼的角落里吃饭,旁边的桌位坐了两位头发斑白的老人。起初他并没在意,直到那两位老人谈话的声音随着风传入他的耳朵里。

“我孙女昨晚给我托梦了。”老人的声音有些嘶哑,颤颤巍巍的,让人想起冬日里行将凋敝的草木,“她跟我说,她被困在了西边一片山上……那里的妖怪不知道摆了什么阵,她逃了几次都逃不出来啊……”

夜雨停下了手里的筷子,坐直了身子。

“那我的孙子是不是也在那里啊?”另一位老人说道,“这两个苦命的娃娃,从小就没了爹娘,又要平白遭这种罪,天理何在啊……”

这下夜雨彻底坐不住了。

“冒昧打扰一下。”夜雨走过去坐在了两位老人身边,“两位老人家可否详细说说?在下多少学了些降妖驱邪的手段,或许能帮上忙。”

两位老人看了看夜雨,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地道:“你还是个小娃娃呢,若是因为这事丢了性命可就太造孽了。”

“老人家你们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夜雨说着拿出了一直随身带着的玉佩,“我是蓝溪阁的人。”

蓝溪阁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几大门派之一,在寻常百姓中也是如雷贯耳。果然,老人看到这块玉佩,浑浊的眼中有了些许希望的光亮。

原来这两位老人是邻居,都和自己的孙辈相依为命,两家平时也相互照应着。两个孩子青梅竹马地长大,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却在前两年双双失踪了。

老人家当时就报了官,可不知怎么,官府派出去的人找遍了整个青水镇,也没找到他们的半点踪迹。这事就只好不了了之了。

直到老人昨夜做了这个梦。

那位老人看起来风烛残年,竟还有一手笔墨丹青的本事,找店家要了纸墨给夜雨画出了自己梦中的场景。

夜雨许下了“尽力为之”的承诺,拿着这幅画向青水镇的西边行进,走了两天便看见了画中的那座山。

这座山乍一看没什么异样的地方,但当夜雨皱着眉头环顾了一下周边的情况,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此时正是隆冬时节,即便是岭南之地也没有这等的枝繁叶茂、流水潺潺。与其说这是座妖气环绕的山,不如说这是个精心打造的幻境。

他在半山腰找到了一个山洞,入口被一块巨石遮挡了一半,巨石上还刻着一个标记。夜雨觉得那标记十分眼熟,但一时想不起从哪里见过。思索了片刻,他还是决定不管这个标记,先进去看看再说。

走进山洞,眼前赫然是一片耸立的巨石像,一眼望不到边。

 

 

“咳咳。”

张佳乐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怼了黄少天一下。

正在看文的黄少天被怼得一个激灵,怒气冲冲地抬起头来,结果正看到他们的思修老师从他身旁走过。

……大学里的老师不都是从不下讲台的吗,这讲着讲着怎么溜达起来了。

黄少天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把手机往袖子里塞了塞。

他实在不想让思修老师发现他在课上看一篇主角叫喻文州的耽美小说。

直到那位叫苏沐橙的美女老师飘回了讲台,黄少天才重新打开微博,继续看了起来。

接下来写的无非就是夜雨怎么有惊无险地闯过了山洞中几个阵,黄少天觉得篇幅太长于是没看——然而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和文中那个喻文州组CP的,怕不是这个叫夜雨的小徒弟???

好嘛,这也是师生恋啊???

很好,这下更有代入感了。黄少天觉得有些好笑,兴致勃勃地继续看了下去。

 

 

闯过了几个阵之后,夜雨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而且又饿又困,只想大吃一顿然后好好睡一觉。

尤其是当他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妖怪,也没有什么被绑架的小两口,站在他面前的赫然就是当初把此事告诉他的那位老人。

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谁知那老人笑呵呵地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长须长发的中年男人,穿的居然还是蓝溪阁的道服。

夜雨呆了半晌,才从满脑子的震惊中艰难地认出了眼前这张脸。这张脸他在蓝溪阁的宗祠里见过,虽然他见的从来只是石像——这是蓝溪阁的创始人,也是蓝溪阁目前唯一一个飞升成神的先辈,姓魏名琛。

魏琛捋着胡子,在周身的仙气中笑得满面红光。

“前辈,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夜雨破天荒地说话打了结。

而当魏琛讲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夜雨着实不知该作何评价了。

原来这青山镇处于蓝溪阁和中草堂管辖范围的交界处,魏琛和中草堂的方士谦,作为两位已经飞升成神、平日里实在没什么事干的前辈,在天上打了个赌,赌注是几坛酿造了百年的仙酒。

而他们赌的内容,就是在青山镇设了这个幻境,假装有妖怪在此作祟,看是蓝溪阁的弟子还是中草堂的弟子率先破了这阵。

前些日子有几个中草堂的弟子发现了这里,但始终没有破阵,似乎是在做一些准备。就在魏琛以为自己要输了的时候,夜雨出现在了青山镇。魏琛发现这孩子虽然察觉到了这件事,但始终没有摸到头绪,于是就有了夜雨在客栈里见到的那一幕。

“……前辈,万一弟子学艺不精,命丧于此怎么办?”夜雨有气无力地问道,“前辈在客栈里变出的另一位老者,弟子全然没看出那是个幻象。”

“既然是幻境,那必然不会真的伤到你的。”魏琛十分大言不惭地说道,“你这孩子是块好料子啊,这一身本事都跟谁学的?”

“我师父是现任阁主喻文州。”提起自家师父,夜雨又露出了孩子似的骄傲神情,“我会的这些都是他教给我的,这把剑也是他亲手铸成的——等等,前辈,我在这幻境里呆了几天?”

“有个四五天了吧,今儿好像是腊月二十九。你师父是喻文州啊,那孩子可真不错,脾气秉性也好——哎,你这娃娃上哪儿去?”

“前辈我先走了,失礼了!我答应了师父要回去过年的!”

“慢着,”魏琛一把拽住夜雨的衣领,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他拎了回来,又往他的手里塞了一个什么东西,“我和方士谦说好的,不论是谁家的后生破了此阵,都要把这个送给他。这东西你收好,以后如果有需要,吹响它我们俩就都能听到,可以替你办一件人力不能及的事。”

夜雨低头一看,发现手里握着的是一把白玉笛子。

“多谢前辈厚爱,可这是不是太贵重了些……”夜雨有些迟疑地看着魏琛。

“哪来那么多讲究,拿着得了。”魏琛拍了拍夜雨的后背,全然没有高高在上的神仙姿态,“赶紧回去吧,你师父不是等你过年呢吗?”

夜雨道了谢又行了个礼,这才背着行囊飞奔而去。

他赶回蓝溪阁时,已是除夕夜。

一串串红灯笼在夜色里迎风摇摆,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生暖意。夜雨进了山门后直奔阁主的竹林小屋,跑得比通报的守门弟子还快,结果在开门的一瞬间和迎出来的喻文州撞了个满怀。

这一下撞得不轻,再加上风尘仆仆连饿带困,夜雨晃悠了两下,扑在喻文州怀里差点起不来。

喻文州被自家徒弟吓了一跳,顾不得衣袖上被抓出来的两个黑手印,赶快把人扶到椅子上坐好,仔细地检查这孩子有没有受伤。

“师父别担心,我一点事都没有,就是饿的。”夜雨拽着喻文州的袖子,语气中带了点撒娇的味道,“什么时候开饭啊,我想吃饺子。”

“大家都等着你呢。”喻文州找了块毛巾给夜雨擦了擦满是灰尘的脸蛋,“说说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于是夜雨给喻文州讲了自己这段奇遇,还把那白玉笛子拿给他看。

“魏前辈还真是好雅兴。”喻文州笑着评价道,“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个标记,长什么样子?”

夜雨把巨石上那个标记画了出来,拿给喻文州看。

“嗯……”喻文州看着那个标记,沉吟了一会才说道,“这是中草堂的标记。这种门派的标记如果是画在了入口处,那意思就是这地方已经有主了,其他门派的人会讲究江湖道义绕过这个地方,不去别人家的碗里抢吃食。中草堂和我们素有争执,不知会不会拿此事做文章。”

夜雨傻眼了。

“你之前只在书里见过,一时没想起来也是正常的。”喻文州往夜雨的手里塞了个暖炉,这才开了门带他往厅堂里走,“说是争执,其实也不过是门生们偶有口角,我和中草堂的掌门还是有些交情的,不妨事。你吃完饭就好好睡一觉,不必放在心上。”

夜雨向来听师父的话,果然将此事抛在了脑后。他吃完年夜饭,给众人讲了讲自己一路上的趣事见闻,勉勉强强算守了个岁,就跑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当中草堂的人大年初一找上门时,夜雨还在屋里睡得正香。

喻文州并没有叫醒夜雨,而是亲自去接待了中草堂的那几个门生,给他们每人都沏了杯好茶,然后耐心地听他们控诉蓝溪阁的弟子不守江湖道义云云。

等那几位全都说完了,喻文州才不慌不忙地开口道:“此事的确是夜雨做得不对,对不住各位了。他一路奔波身子不适,实在是没法见客,就由我代他给诸位陪个不是。”

那几个门生看到阁主这样说话,觉得十分受用。谁知还没等他们表示一下自己的大度,就被喻文州接下来的话给噎住了。

“那孩子刚满十五岁,我也是没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会破了什么阵、抢了哪家的生意,所以还没教给他这些规矩就放他出门了,这是我的疏忽。”

“昨晚他给我讲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既然此事本来就是我们两家前辈一时兴起打的赌,因为这个伤了两家的和气就不好了。这是破阵之后夜雨拿到的白玉笛,那孩子自知理亏,托我把这个还给诸位。”

几个门生被喻文州的一席话噎得够呛,哪里好意思再去抢一个十五岁孩子的东西,只得说了几句“不打不相识”“英雄出少年”之类的场面话,又留下了“作为长辈理应给夜雨这个晚辈”的新年红包,沉着脸回中草堂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黄少天关了微博,拍着腿笑了半天,“这个喻文州护短的样子跟我那个喻文州简直如出一辙啊。”

与此同时,喻文州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打了个喷嚏。

他扫了眼手机,看到了苏沐橙的更新,随即笑出声来。

“少天估计是在吐槽我护短吧。”他笑着摇了摇头,又将手中的剑用除尘布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窗外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tbc—

沐沐之所以讲着讲着课突然下了讲台,那当然是为了确认少天有没有追她的更新(〃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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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笔新诗懒写,寒炉美酒时温。
醉看墨花月白,恍疑雪满前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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